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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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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1章

碧海鮫珠聽起來像是鮫珠的進階版,然而它們其實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。鮫珠是一種極其珍貴的珍珠,有靜氣凝神、提升打坐效率、防止走火入魔的作用,只存在於常人到達不了的深海,多由鮫人一族采得,與人類交易,故名鮫珠。

而碧海鮫珠,則是修為高深的鮫人死去後,心臟凝出的碧珠。裏面藏有鮫人的力量,可以使佩戴的人在水下行動自如,不受水壓的影響,甚至能夠自由呼吸,堪稱水戰的神器。

如此妙物,人類自然趨之若鶩。早年間,曾有人修組織過獵殺鮫人的行動,然而,死的鮫人裏,擁有鮫珠的少之又少,又惹出了鮫人一族的仇恨,出海的漁民十去無歸。

萬水閣建立後,兩族的矛盾略有緩解,人類不再獵殺鮫人,而是選擇與他們交易。可是,碧海鮫珠對於鮫人來說也是難得的至寶,能夠幫助後代進階——或者說,這原本就是鮫人一族傳承後代的方式,怎會輕易賣給人類?

因此,碧海鮫珠的數目十分稀少,在十四洲屬於頂尖珍寶,捧著靈石都買不到。

紅珊,也就是酒館裏的少女聽了,露出“果然如此”的神情,不假思索道:“我勸你還是別想了。”

“事在人為,何況我是換,不是強買強賣。”殷渺渺托著腮,惆悵地嘆息,“人間事,總要試試才知道成不成的。”

她憂郁的表情喚起了紅珊的好奇心,她不禁問:“你要碧海鮫珠幹什麽?”

“送人。”她回答。

“送給誰?”紅珊眼珠子轉動,“心上人?”

殷渺渺笑而不語,任由她去猜,過了會兒,慢慢道:“碧海鮫珠對鮫人來說固然珍貴,但修煉本就依靠自身,也未必人人都需要,說不定就有人肯換呢?大家各取所需,豈不是更好。”

紅珊沒有說話,會不遠千裏到海鷗島上來的人,十個裏有八個是想弄到陸地上沒有的東西。蓋因此地靠近深海,住的又多是親近妖族的混血,於妖族而言,遠比陸地安全很多,不少妖族會偷偷摸摸地過來和人族交換些東西。

而他們祖孫,做的就是暗中牽線的活兒。老實說,紅珊縱然厭惡貪婪的人類,但也無法否認他們的確有好東西,深海物產豐富歸豐富,沒有加工者啊!

漂亮的衣服首飾,實用的家什工具,方便的陣盤符箓……都什麽年代了,妖族也早就不想再過茹毛飲血的生活了。

創立萬水閣的游家先祖之所以受妖族推崇,並且因此對游家後人另眼相看,正是因為他切切實實地改變了妖族的生活環境。

“我幫你打聽打聽吧。”思忖再三,紅珊還是點頭答應了,當然,沒忘記嚴肅地警告她,“要是沒人賣,你可不許做壞事。”

“這是自然,買賣不成仁義在。”

*

殷渺渺借著高難度的碧海鮫珠任務,在紅珊那裏打開了突破口,但這僅僅是個開始。

接下來的幾天裏,她沿著島岸逛了一圈,大致了解了這裏的地形。而後在岸邊擺攤的小販手中,買了一些零碎的珍珠、珊瑚和硨磲,在房間裏研究了一晚上,憑借著制作幻珠練出來的手藝,DIY了一些發飾出來。

次日,她就戴著新做出來的首飾出門了,遇見紅珊時,非常自然地打了個招呼。

紅珊的視線一下子落到了她的發飾上:“這是哪裏買的?”

“我自己做的,好看嗎?”她扶了扶步搖,笑意輕快。

紅珊轉轉眼珠:“給我看看。”

殷渺渺拔下來遞給她。紅珊接過來放在太陽底下仔細研究,硨磲打磨成如同蟬翼的薄片,一片片組合黏連,形成了一朵指肚大小的蓮花,看起來亮閃閃的,中間的花蕊是用珊瑚雕成的,栩栩如生……一言以蔽之,顏值爆表,超級難做。

她喜愛至極,故意拿在手上久久不放,想殷渺渺主動開口贈送——她不是很大方嘛,一來就送了她一朵很貴的絹花,這會兒說不定會主動贈予呢。

誰知殷渺渺等了會兒,毫不客氣地說:“可以還給我了嗎?”

紅珊覷了她眼,依依不舍地遞了回去。殷渺渺接過來簪在了發上,若無其事地走了。

晚上回來的時候,她看到紅珊坐在角落的酒桌上,就著幾盞明燈做發飾。殷渺渺笑了,提醒她:“硨磲的厚薄不夠均勻。”

紅珊下刀的手頓住了。這種特別好看的,在陽光閃閃發光的貝殼堅硬非常,若非她是武修,對刀的掌控精準,切成薄片都不容易,還要均勻……她慢吞吞地放下了刀,瞥著她說:“你有點閑啊,到處走來走去,真的是想買碧海鮫珠嗎?”

“我知道碧海鮫珠不好買。”殷渺渺笑了笑,“萬一買不到,也不好白來一趟,買些海貨回去,也好賺回票價。”

紅珊擡擡下巴:“你是不信我能辦到?哼,敢情我忙前忙後是白操心。”

殷渺渺順著她的話往下說:“我可沒這個意思。”頓了頓,裝作不好意思地說,“我教你做吧。”

“這有什麽難的,還要你教?”紅珊仿佛毫不動容。

殷渺渺微微一笑:“難是不難,只是要做的栩栩如生,就得多觀察花的形態。海鷗島上沒什麽花……原也不是你的能力不夠,只是條件所限,沒辦法。”

這倒是真的。紅珊無法反駁,順坡下驢:“那你說怎麽做?”

殷渺渺說到做到,手把手教會了她怎麽做貝殼花,夜深才歸。紅珊卻十分興奮,太陽一出來,主動請纓去提貨,家裏的酒不夠了。

老頭一看她發髻上的首飾就知道她是想去炫耀,街頭那家酒館也有個閨女,兩人差不多大,閑著沒事就愛比美。

“去吧去吧。”老頭知道這是殷渺渺教會孫女的,可穿衣打扮都是小事,故而他並不放在心上,輕易松了口。

然而,這正是殷渺渺計劃的一環。

她在紅珊去找酒館的塑料姐妹炫耀的時候,“不經意”地路過,讓她們看到了她頭上的珍珠發箍——每顆珍珠都雕琢成了一朵小花,再用貝殼做出了花蕊,乍看潔白無瑕,細看精美絕倫。

噢,也沒忘記透露紅珊的發簪是她教的,她還會很多。

紅珊:“……”

酒館姐妹:“!!!”

就這樣,殷渺渺正式開起了美妝課,學生從兩個變到四個,然後聞風而來加入了兩個,最後達成了六個的光榮成就——紅珊,酒館的塑料閨蜜,船夫家的閨女,一家妓院的老鴇女兒,又一家妓院頭牌姑娘的丫鬟,最大的酒館掌櫃的私生女。

她們表面看起來與人類無異,但是殷渺渺註意到,除了紅珊外,其他的五個女孩子或多或少有些小瑕疵:穿著高領的皮膚下長著鱗片,不愛行動的雙腿似乎過分柔軟,經常磕磕碰碰的視力極差……

她們竭力偽裝,但殷渺渺依舊看出了異常。然而她不動聲色,只教她們DIY首飾和穿搭化妝。

作為沖霄宗的首席弟子,殷渺渺的穿搭一直都是東洲女修模仿的對象。霓裳閣的新款式只要她穿了,必然賣到斷貨,或者她搞出了什麽新穿法,在人前露個面,半個月內必然風靡雲光城。

簡而言之,她搞定個鄉下小島上的姑娘,手到擒來。

而她的六個學生,分別來自酒館、船家、妓院,可謂整個海鷗島消息最靈通的地方。

老頭開始警惕,覺得殷渺渺接觸各方人馬必然是不懷好意。但紅珊不以為意,振振有詞地反駁:“爺爺,她和其他人不一樣,不教我們人類的功法,也不說妖族的生活不好,人要講究什麽禮義廉恥,我們就說說穿衣打扮的事,這能有什麽?”

不獨是紅珊這麽覺得,妓院的老板、酒館的掌櫃從家人口中聽說了這件事,也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:人類想搞文化入侵,洗腦他們,那必須警惕,可女人家搞搞打扮,能鬧出什麽事來?

殷渺渺利用的正是這個思維誤區。

就算文化不同,種族不同,人對美的感受是共通的。世界這麽大,有多少人不喜歡花?黑皮膚、黃皮膚、白皮膚,漂亮的人不管披著什麽樣的皮,大家還是會覺得漂亮。

而人對美的追逐,也是與生俱來的。無論身處何地,感受到美的存在,就會身不由己地去靠近。

穿衣打扮四個字,在很多人看來只是女人的小花樣。這種偏見,就好像人們輕視情愛,甚至貶低說“感情用事”一樣。殷渺渺無法認同,但不妨礙她利用這種思維定式,降低島上各方人馬的防備心,從而接觸到重要信息。

六個學生在閑聊之中,透露了不少她們覺得無所謂,實質上卻很要緊的內容。

比如說,她們對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。

紅珊想要一件東洲的法衣。她說:“聽說現在南洲的女修,最流行穿東洲的款式了。”塑料閨蜜附議,並得意地表示自己有一本天衣坊(南洲最出名的衣裳鋪子)的圖譜,惹得紅珊十分眼紅。

船家女兒想要把傘狀的法器。她說:“運來的我都不喜歡,聽說弱水城的鋪子裏,有賣防禦和攻擊兼備的。”

老鴇女兒表示想看芙蓉閣舞娘跳舞,學習一下外面的花樣,回頭提升一下自家的業務水平。這事得到了頭牌的丫鬟的讚同:“客人們說,出名的姑娘都是一夜一千靈石起,我真想看看她們長什麽樣。”

(殷渺渺:“……”真是愛崗敬業啊。)

最後一個掌櫃的女兒眼睛不好,想要多買些玉簡。這樣就可以直接用神識接受內容,不必費勁用神識“看書”,畢竟大多數人的神識並不強,長時間運用非常吃力。

但當殷渺渺說她們可以隨貨船出去看看時,機靈的小姑娘們紛紛沈默了,似乎有難言之隱。

再比如說,聊到島上沒有什麽東西能做胭脂的時候,船家女兒表示,她可以弄到一種特別細膩的紅色海藻泥,略略一擦,就會在肌膚上留下淡淡的紅暈。

很巧,殷渺渺在芙蓉閣的時候“順便”了解了一下南洲的化妝品,知道這個海藻泥在外叫“和羞走”,一小盒三千靈石起,號稱羞澀天成——對於化妝技術不太發達的修真界,這的確非常好使。

但重點是,“和羞走”海藻泥只存在於深海,非妖族不可得。

船夫家的小妹妹果然很有門路!殷渺渺笑了,允諾她們:“如果有的多,可以同我換。”

“我想要你的發箍。”小姑娘精明地預定了看中的東西。

“可以。”

然而過了幾天,船家姑娘又跑過來,和她說:“我有個朋友,想要一個大一點的發箍,你有的話,她可以和你換雪泥。”

“雪泥是什麽?”

“敷在臉上可以馬上變白。”老鴇閨女喜滋滋地表示,“我們樓裏的姐兒都特別喜歡,可貴哩!”

殷渺渺忍俊不禁,海島多日曬,島上的人皮膚都偏黑,然而,膚色的深淺與黑色素相關,屬於天生,和高矮一樣,排除雜質也無法逆轉,所以美白產品一樣很有市場。

她道:“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挺好,不用再白了。”

“你可以賣給外面的人。”小姑娘都很有生意頭腦,勸她說,“很賺的,我保證。”

殷渺渺“勉為其難”地答應了,但有要求:“我和你們說過,首飾的大小和風格要根據個人的特色設計,我看不到人,做不出來。”

船家女兒有點猶豫:“她不喜歡見外人。”

“那就算了。”

小姑娘傻眼:“為什麽呀?”

“萬一做得不好,豈不是砸我招牌?”殷渺渺擺擺手,切入下一個話頭,“今天我們來說新發型……”

課後,船家女兒踟躕片刻,低聲問:“要不我去問問她?如果她來,你不要多問好不好?”

“難道我平時經常問你們?”殷渺渺牽起嘴角,“我可沒這麽無聊。”

她放心了:“那我問問。”

五日後,船家女兒帶回了她的朋友,一個套在鬥篷裏,身材異常高大的女子,走起路來有點怪怪的,很不自然,稍不留神就會橫著來。

這個特點委實太過明顯,不是螃蟹精是什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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